懷念～古曉燕

轉眼間已經告別虎年蹦入兔年了，雖然虎年對我們家來說是個艱困且充滿傷痛的一年，但卻又是那麼令人懷念，只因為曉燕還在那一年裏。

除夕前帶著小寶回台南老家過年，一進客廳就看到全家到南元的合照靜靜的掛在牆壁上，照片中的曉燕依舊笑得燦爛，霎那間，感覺她彷彿就在身旁…

算算大概有快兩年沒回台南了，還記得前一年除夕南部的家人全都北上過年，為的是不想讓因著肩胛骨轉移而在放療的曉燕舟車勞頓，也因此難得有了讓南北兩處的所有家人一起團聚吃年夜飯的機會，沒想到這也是她陪我們吃的最後一次年夜飯。年後，當劉醫師在診間以略帶興奮的語氣告訴我們，曉燕腦部MRI報告顯示出一年半前的兩個病灶已經消失的好消息時，卻換來她滿臉狐疑的表情，我笑著告訴劉醫師：「您忘了曉燕根本不知道那兩個病灶的存在。」，一秒鐘之後診間裡的所有人全都笑了，在我的記憶裏，四年多的就醫過程，大概很少會有這樣輕鬆的時刻。雖然那時肩膀的不適仍舊困擾著曉燕，可是腦部MRI的報告卻讓我著實鬆了一口氣。回家的路上，我們充滿希望的約定好等她放療的肩膀狀況穩定一些，暑假要一起帶小寶去迪士尼。無論是對曉燕或是對我來說，那都是一個鼓勵、一個期待！只是沒想到一個月後，胸椎的轉移壓迫到神經，讓她的雙腳逐漸失去力氣，再也無法正常行走。

雖然曉燕不在了…也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半年，但一月底我們父子倆還是飛到香港迪士尼，台北阿公也從大陸到香港和我們會合，在迪士尼樂園裏，這種組合還真不常見。同時間小寶幼稚園的一位同學也到迪士尼玩，或許是有了年紀相仿的玩伴，也或許是從來沒到過類似的遊樂場，小寶顯得相當興奮，從當天開園玩到放完煙火要關園，他仍然意猶未盡。在得知我年底可能會到香港參加一場婚禮時，他馬上盤算著要我帶他一起再到迪士尼玩。看著興奮不已的他，不知道怎麼的竟對著他說：「如果媽咪也在就更好了。」，話才脫口，我還來不及後悔，小寶已經指著自己的胸口說：「媽咪在啊！」。是他早熟嗎？還是我太小看他了呢？我覺得他在面對媽媽離開的這段過程，雖然看得出有很多的思念，但大部分的時間卻適應的比我還好。 

除了迪士尼之外，隔天還去了海洋公園，不過那邊的機動遊戲像是雲霄飛車或是自由落體之類的，刺激指數太高，小寶都敬謝不敏。後來看到一個名為太空摩天輪的機動遊戲，可能被美麗華的摩天輪所誤導，他高興的說這個他敢玩，於是我們就上了「賊船」。萬萬沒想到原本水平的摩天輪，最後竟然是快速的轉成垂直；下了「輪」之後，連我都覺得頭暈，幸好我和他同搭一車，否則後果恐怕不堪設想。

要離開香港那天早上，我們散步到尖沙咀的星光大道，小寶在那裏拍了一張照，那也是十年前他的父母親同遊香港時曾經合影的地方。只是物換星移，人事已非，如果時空可以摺疊，不曉得曉燕是否能感受得到那欄杆上他兒子手心的溫度。 

從香港回來後的某一天，小寶原本忙著在寫寒假作業，卻突然間拿著有他和曉燕合照的項鍊走到客廳要我幫他戴上，我問他為什麼又想到媽咪了，他搖搖頭不說。這種事情發生過多次，我心裡大概也有個譜，看了一下他的作業後沒有繼續追問，只告訴他晚上睡覺前要告訴我原因，不然我會煩惱的睡不著。吃晚飯的時候，我提醒他要說的事，他點點頭，沒再答話。沒多久，他問我：「爸比，我們是不是沒有和媽咪一起去爬過山？」；我就知道，寫到一半的寒假作業就是中斷在「全家一起去爬山」這句話。我笑著告訴他：「有啊！我們曾經一起去過仙跡岩、陽明山，回台南阿嬤家時也去過大崗山，只是那時候你還小，沒有印象而已。」，萬萬沒想到，愣了一下之後小寶接著的回答竟然是：「那我豈不是白哭了！」。我的天啊，他的腦筋究竟是怎麼運轉的啊！強忍住笑和淚，趕忙告訴他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，要先問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哭，免得又白哭一場。

曉燕的離開對小寶和小貝未來的人生勢必會留下一些遺憾，不曉得我們能夠彌補多少，或是他們因此而能變得更堅強？有一些問題也許永遠沒有答案，就好像天堂是否也有年夜飯？曉燕是不是也在那裏和久違的家人共餐呢？